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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分醉意

作者:亚宁
更新时间:2018-11-13 04:33:36
    晴梅差不多是第一时间就知道我回来了,茹茹结婚的那天,她到围观的人群中走了一遭,没有看见我的影子,回家取了一样东西,用报纸包好了夹在胳肢窝里,脚步匆匆往我家走来。

    妹妹眼尖,脸上洋溢着玩劣的微笑告诉我说:"哥,我们的准'嫂子'过来了。"我直觉地领悟她是指谁了,却以为只是玩笑,随了话音目光一瞥,就看见了快步进院的晴梅。我来不及多想,也不知道为何逃避到里屋,并栓上门,嘱咐妹妹说我出村了。

    农村人家的屋门,除了晚上要上门栓,一般都是虚掩着,冬天为了保暖,周边总要围上一圈布条用来挡风尘。门楣上的玻璃对着院子,一般来人屋里可以一目了然,屋外的人贴近了才能看清里边的情形。

    晴梅在门玻璃前往里看了一眼,发现没有我的影子,一时进退两难。妹妹的演技不错,招呼晴梅进屋,还拿出家里为过年买好的糖果招待她。关于我行踪的回答更是天衣无缝,还对我野跑表示了看法,认为那是无聊之极,是上学后患上的酸毛病。

    晴梅没能逮往我,和妹妹啦了几句闲话就告辞了。手里的东西经过一番犹豫后给我留了下来,脸上还红腾腾的叮嘱妹妹不许打开看。临出门时,她还留话说找我有事要帮忙。

    我在里屋大气不敢出,只耸了双耳听着,想晴梅所说的事,不过是留一个借口而已。

    晴梅走后,我出来打开报纸包,几幅绣花鞋垫,两双纳得精巧细致的黑面布鞋。

    妹妹说:"哥,要说晴梅姐对你真够意思,你今天的表现可是挺那个啊!你是不是想当陈世美啊?还是……。"我说:"我谁都不想当,只想当我自己。"我的回答是搪塞,也是狡辩,更是一种自我安慰和开脱。

    晚上,母亲回来看见摆在炕角落的鞋和鞋垫,心里明白是谁的杰作,收拾进躺柜里,并没多言。直到忙完了家务,才过来把我叫到妹妹的房间,从柜子里取出那两件东西,一边翻看一边夸说:"你看,晴梅这鞋底纳得针线多好,这花绣得跟真的一样。唉!要说村里这些半大女娃子,说实话,还是属晴梅这娃乖巧懂事,可惜是个农村户口,个子也有点低。玉明,你今天给妈说个实话,你们俩个的事,你究竟是咋想着呢?"我为难地说:"妈,我能咋想呢,要是我还在农村拉牛种地,一切倒简单了。可现在,我也不知道该咋办才好。"母亲说:"这两年你们都出去念书务工,家里的事多亏了晴梅的帮忙。那次妈发烧,人家又是买药,又是上门做饭,伺候了我好几天。"我紧抿了嘴唇不作声,心里无所针对地生成一丝不是滋味的恨意。母亲说:"女大众人求,媒婆几次上门给晴梅说媒,人家娃硬是不答应。要说这娃,心事对你重着呢。你是不是给人家承诺过什么?你们之间的事,你心里要有个谱才行。"

    母亲的话没错,可我心里矛盾呀,跟晴梅从小的"爱情"不是一道算数题,不是三下五除二就能出结果的,更别说把她从我的肉体和精神里排除掉,这中间有刻骨铭心的东西存在着。

    我说:"妈,你说的我都知道了,下学期我就要毕业,如何分配,是我现在最愁的事情。现在我还没有心思来考虑这个问题。"母亲的思路被我岔开了,关切地说:"大学生分配,那都是国家的事,你愁什么?"我说:"我不想随随便便等结果,我想留在省城。"话就有点野心勃勃,母亲都感到意外,怀疑地问我有什么办法?我想到了文倩的话,就顺口说:"有一个同学答应给我帮忙,她们家很有背,景的。"母亲认真地说:"人往高处走,水往低处流,要真能留在省城,当然是最好了。"

    母亲又琐碎起来,让我开学时把家里今年杀下的猪蹄和猪肘子,给帮忙的同学带上。我说同学的家并不在省城,拿在学校咋吃。我就差一点说出文倩的名字和身份,母亲再没说什么,替我收起了晴梅送来的东西。

    随后的几天,我没有去晴梅家,而是按父亲的安排,又提了两瓶酒几盒烟,去拜见了队长赵黑。赵黑家大门敞开着,我直接走了进去。推开家门,只见赵黑躺在炕上,黄脸婆腆着肚子在灶前洗锅,三个儿子有两个在炕上,一个在地下,玩着一个吹圆的气球。整个屋子里充斥着烩酸菜的味道,和炉塘中冒出的柴烟味。

    我进屋后第一个感觉,就是赵黑家的日子,在过去的一年里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,难道他真是个不谋私利的好队长?

    赵黑从枕头上仰身而起,好脸挂出了明显的高兴,灰布袋脸比过去变得更加僵硬,颜色也黯淡了许多。我问候了几句,把手中的礼品从包里掏出来,放在墙角的红躺柜上。赵黑就埋怨我父母的不是,让我走时把东西全都提回去。我笨拙地讲了几句感恩的话。赵黑便不与我理论,招呼我炕上坐,说昨天家里刚蒸了猪灌肠,让黄脸婆给我热一盘,又亲自下地开柜子取酒,要与我再喝几杯。我连拉带揪外加解释,阻止了他的热情安排。

    赵黑说:"不喝酒也好。让你姨给熬上一壶砖茶,咱们清清醒醒说一会话。"我本想稍坐片刻就离开,没想到赵黑今日热情高涨,说有好多的问题想与我探讨。没办法,我只能坐下来听他说话。赵黑说他上次住院,和一位知识人同一个病房,跟人家一交流,真是受益匪浅。说农民落后在不识字上了,一天只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瞎受苦,连上面变化了的大政策都不知道。我问是什么政策?赵黑思索了一下反问我。我说学校里都是点学生,对外面的事关心的少。赵黑"噢、噢"点头,避而不答我的问话。话就又扯到了村里的人和事,说刘三亮是一头倒长毛的狗,顺着毛皮抚摩还能将就。我有意无意又提起了高远方,并说了此次回村路上的事。赵黑敷衍了几句。

    我们说到了赵家老五,赵黑老婆插话进来说:"快别说他五爹了,那是个白眼狼,自结了婚再没回来过,连个信都没有。不像你还每年回家来。"我说老五已经工作了,我只是个学生,两个人情况不一样。赵黑接过话说:"老五现在是在银行上班,听说还当了行里的什么主任。你说的对,工作和上学是不一样的。再说我们父母都不在了,我这个当哥的毕竟只是哥。"我话有所指,说古书上讲,父母不在了,长兄为父,长嫂为母,又说赵五子的出息,那都是赵黑两口子的功劳。赵黑被我的恭维烫了一下,说:"你这娃,和村里同龄的年轻人就是不一样,上大学钻学问,人就变得会说话了。"我谦虚着,赵黑继续说:"不管咋说,我们老五是有了点出息,这归根到底还是人家自己努力的结果。"我点头附和,话就转到我将来毕业分配的事。赵黑说我的长相,一看就是个有福人,将来毕业了,一定会有个好前程的。

    人人都爱听顺耳的话,要说我的长相,实在不敢形容,天庭虽然饱满,可后脑壳却过于平缓,或者说是缺少力度,反而显得一张大脸在前,猛一看有几分气势,但从背后再看,就显得猥琐了。

    火炉上的砖茶烧开了,壶嘴子吹出了哨声,水汽在屋子里飘散开来,茶香也随之钻入人的鼻孔。赵黑就说这么坐着说话,总觉得缺点什么。又说外边天气这么冷,咱们还是喝点酒吧。这次他没有征求我的意见,指使黄脸婆切了一大盘猪血和面糊灌蒸的血肠,放在锅里蒸热了。

    很快茶酒灌肠和一盘烂淹菜摆到了炕头的小方桌上。赵黑要我脱鞋上炕坐,我只好从命。等我们喝了几杯酒,品上浓浓的砖茶,赵黑才亮出了要探讨的问题。

    问题是农村要全面推开联产承包制,公社已经开过几次会,周边有个别村子都已经实行开了。一碗村迟迟没有动,主要因为赵黑另有想法。他认为分包到户,家家单独干,你家一头驴,我家一头牛,生产队还不是名存实亡了。那么,队里的集体资产也就无法保障,更别说发展。所以赵黑一直对上不表态,对社员不公开。可是纸里包不住火,村人从周边知道了这事,加上有线广播的报导,人心开始浮动,有人还来催问过赵黑,说别人都开始搞了,咱们村为什么没动静。赵黑召开社员大会,说别人是别人,咱们是咱们,别人搞是因为他们穷,咱们不搞是因为咱们今年的分红比去年更好,更好了为什么还要分个七零八落,那不是自己拆台子吗?公社说各村可以在运用政策上采取自觉自愿的原则行事,咱们村我决定坚决不搞联产承包,继续实行集体劳动管理,按劳按比例分红分配,保证公道合理共同富裕。在明年,我有信心让大家一个工分能拿到两毛钱……。

    赵黑的态度引发了社员的议论纷纷,为了宣传和稳定人心,他加大了今年的分配力度,把收入的绝大部分都分给了社员,一碗村人均收入又一次在全公社拨了头筹。可是,一碗村逆着国家政策,将来会怎样?赵黑心里也没数。

    赵黑问我,我一知半解似懂非懂不懂装懂地说了一通。赵黑说:"要是农田都分给了社员,那么生产队算个什么名分啊?是不是要把集体的资产也全分给个人啊?"我说:"差不多吧,就是那么回事。社员各种各的地,各操各的心,生产队到时只是居住地名称罢了。"赵黑不吱声了,吸着卷烟,半天才说:"那且不是又要回到旧社会!"我说:"这可不一样,旧社会是地主的地农民种,现在是国家的地集体种,将来是国家的地个人种,中间有着本质的区别。"我意识到自己说话上遣词造句酸文假醋的毛病又开始了,忙补充道:"这个本质区别,就好象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之间的区别;好象革命和反革命的区别一样根本。"赵黑为我绕口令似的解释笑出了一种表情,说我过去说话就文,但没这么多理论气,现在说的多好,多有水平。我有点不好意思了。赵黑说:"本质就是根本,根本就是本质,要是根本不变,其它的又能变到哪里去呢。你说对不对?"我说:"对,对,对,就这么个意思,你的解释,比我们老师一点都不差,而且更通俗易懂。"赵黑嘿嘿笑着说:"啥呢,我咋能和人家比啊,学问就是学问,站在树上的就是比站在树下的看得远。那些中央领导,人家站在那么高的岗位上,看的是全国。咱们算什么!过日子就考虑着吃饭睡觉,种地时看的是牛屁,眼……。"

    我们喝着酒乐乐呵呵聊得挺投机。赵黑的半边好脸开始泛红,另半边疤脸被酒精刺激的发痒,问黄脸婆要了根挑毛衣用的竹签,自己拿了,有一下没一下抽打。

    从赵黑家出来,我已经有了,不想回家,一个人在村里胡走乱串,就来到了晴梅家的院子。晴梅正在院子里洗衣服,洗出的衣物在一根横跨南北的铁丝上还没有冻硬,往上散发着白色冷气。她家的那只永远认不住我是谁的黑狗,脖子上套着链子,呲牙咧嘴呜呜迎了上来。晴梅赶紧跑过来把狗打进了窝,和我一对面,早已是满脸彤红。我的心一下子热了,感到身体里有盏灯瞬间亮了,照得天地为之透明清亮,如阴云后的太阳。

    晴梅娘头上罩一块毛巾,正在南房中收拾什么,听见我的声音走出来,热情地招呼我到屋里坐。我随晴梅进了大屋,她最小的弟弟正吸溜着鼻涕爬在炕上写作业。晴梅又把我让进了她的闺房。说是闺房,不过是套着外屋的一个小里屋罢了。闺房中过去的土炕被拆了,一张双人床靠墙摆着,床上的被子叠得很方正,还用一块白单子罩住。单子上一枝绣成的红梅花儿格外逼真醒目。床的左边,木凳当架,花布做帘,上面放着两个红木箱。箱上搁一件鼓鼓囊囊的花棉袄,和几本翻看的有点破烂的书。我扫视着,同时想起一大堆往事,加上酒与感情相互冲突,人就有点发呆。

    晴梅一脸甜甜的表情,安排我坐下后,又说是要找柴禾生炉子。我连说不用,晴梅说:"你是喝了酒不觉得,这屋子里其实很冷,别把你冻感冒了。"我想帮忙,被晴梅阻止了。

    当年的农村,烧煤是很奢侈的取暖方式,更多的人家都是用柴草做饭皆顾烧炕,炕热了家也就暖和了。晴梅住的是里间,没有土炕,所以只能架着铁火炉子取暖。炉火生着先往家里吐烟,跟着柴禾轰轰地燃烧起来,放在柴上的煤块便被引燃,热量随之扩散开来。晴梅脸上的红色温润了不少,我借着酒劲在地当中放肆盯着她看,带出了喝多酒的样子。晴梅找来了新炒的葵花籽,又将一盒平时很难见到的纸烟递到我手里。

    晴梅头头是道的安排,和充满了动感的身手,让我看着看着眼睛潮湿起来。我说:"晴梅,你不要忙活了,我在赵队长家喝多了,不想回家,过来看看你,真的没别的,就是想来看看你。"晴梅一时与我僵立在地当中,目光水亮地飘过来又飘了过去,小声对我说:"我知道你会来的,这几天我一直都在等你呢。"我撒谎说自己感冒了两天,今天刚好一点,却又喝多了酒。我只能撒谎,撒谎让我清醒了一些,纯纯的情愫又变得浑浊了。我说:"晴梅,咱们有两个学期没见面了,瞧你比去年好象瘦了。不过更漂亮了,真的更漂亮了。"这是酒话,是酒让我说的。

    酒让我说话有些胡乱,声音也有点大了。晴梅到外屋为我端来一瓷缸滚烫的开水,进来时把屋门轻轻的掩紧了。我接过缸子的同时,也握住了她的手。我们握着,缸子里的水滚烫,热量通过手传遍了我全身,热麻如电。晴梅的手在颤抖,缸子里的水在跳舞,热气袅袅升腾而起。外屋门哐啷一响,晴梅闪电一样撤了手,缸子交到了我的手里,溢出的开水烫到了她的手,撒到地上噗噗作响。

    晴梅到外屋与她娘说了几句什么,再进来时犹豫了一下,重又把门关上。我把水缸放在箱子上,放肆地斜躺到了晴梅的床上,头枕那枝鲜艳的红梅,腿脚斜搁在床边,肆无忌惮地说:"晴梅,你想我吗?"晴梅红了眼睛,看似摇头又点头。

    我口无遮拦胡说了一通。晴梅用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,我伸手去捉,她猫一样躲开了,有点哀怨地说:"你为什么喝了酒才过来,见了人家还这样胡说乱道,连一句正经话都没有。你不知道,人家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跟你说。"我说:"好晴梅,你什么都不要说,我都知道。我也有好多话想对你说,其实咱们还是谁都不要说最好,说出来就少了一份心心相映的情趣了。"我的话说的有点混蛋,同时又因了这句话,我的感情呼呼地像着了火。

    我不管不顾,大胆地提出一个贼兮兮的无理要求:"晴梅,你过来让我亲一口好吗?你不知道我浑身现在烧的像着了火一样的难受。"晴梅迟疑了一下,脸上的红光渐渐消退,感情似乎也渐渐平静下来,眼里却透出一丝淡淡的忧郁。我说:"你过来用手摸一摸我的胸口,我不知道自己的心还在不在这个肉皮囊里了。"

    晴梅搬了一个方凳坐到床边,由我拉住她的手掏进领口,在我滚热的胸口上抚摩。晴梅的手是冰凉的,还有点粗糙的感觉,那一刻如果说我想燃烧她,不如说是她想冷却我。我要反摸晴梅,遭到了她的拒绝。

    我说:"晴梅,你怕什么?我只是想摸一摸,看那两个小兔子长得多大了?"我没注意到晴梅什么时候哭了,眼泪扑簌簌从脸上滚落,水汪汪的满眼委屈,湿湿地浸泡着千言万语。我束住了手脚,捺住了疯狂,一时与晴梅呆呆地互相注视着,注视着,酒之火被扑灭了,乱石一堆的心事挤挤擦擦纷乱而出,磕碰出的声音在我的灵魂禁地上轰隆隆回响。

    由不得我也流泪了,越想克制越流得厉害。我用手给晴梅抹眼泪,她掏出一块手帕给我擦眼泪,我要过手帕再给她擦,两个人的泪水在手帕上湿在了一起。

    我用颤抖的声音忏悔说:"晴梅,我对不起你,我不该喝了酒才过来看你,还粗手粗脚地对待你。"晴梅想说话,我不让她说。我说:"这几年上学,让咱们分开的时间太长了,你的委屈我能想到,这一切都怨我太自私了,关心你的感情太少了。我是真混蛋啊。"这是真实的表白。临了我反复哽咽着两句话:"我不该这么待你,我对不住你啊。"晴梅见状,含着泪嗔怨地说:"瞧你,都多大了,咋说哭就哭了。人家哭是因为……因为你过来了,心里高兴。又不是因为你刚才的原因。"我说:"你心里的想法,我全知道,真的我全知道。咱们俩真正需要安慰的是你而不是我,我不值得你对我好。"晴梅笑了,带着眼泪说:"你咋就对不住我了?你,你对人家挺好啊!人家想你,你就过来了,这还不好吗!"

    我冲入晴梅的眼睛,翻江倒海着她善良的温情,和自己难以言说的心理矛盾。我颤颤地叫了声:"晴梅!"想说的话一时堵住了喉咙,再多连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。

    十几年的恋情,涤尽了体内的污七八糟,我不暇思索说:"晴梅,你是个好姑娘,是我心口上的甜。你不要哭了,一切都怨我去上学的事,要不然咱们早就结合在一起了。不过你放心,我很快就要毕业了,等我工作安排了以后,我很快会回来娶你的,真的。你一定要相信我。"

    我终于坦然了,忘我了,只是我就要重吐曾经的誓言的那一刻,文倩神秘兮兮的笑容可恶地闪了出来。我的真情被打乱了方寸,舌头僵在了口腔里。我用手抚摸着晴梅有几分皴涩的脸庞,来掩饰心中泛起的愧疚,和不敢道白的心事。晴梅还眼巴巴地看着我,那眼神像布满云影的天光一样。

    我突然站起来说:"晴梅,你说的对,我不该喝了酒过来。这是我的一个赖毛病,一喝多了,就情不由已地乱跑。在城里我是满大街的转悠,在咱们村当然只有来你这里了。现在好了,我的酒醒了一些,这头却开始疼了。我先回去了,等过两天我再清醒地来看你。"

    晴梅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就走,她还想留我,用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。我抱着晴梅的头,在她的光额上吻了一下,有点脚步飘摇地出了屋子,摇晃着离开了赵家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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