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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卷 定西风云起 第一百三十四章 无奈的血

作者:奕辰辰
更新时间:2020-07-12 13:10:55
    人们谈到鲜血。

    往往都是出于无奈。

    试问天下谁不想风花雪月,醉卧于杨柳岸边,吹晓风,望残月。

    但现实总是只能让人去谈论鲜血。

    不管是在终年落雪的山脉,还是在四季常青的山林。

    鲜血始终都在流淌着,洒遍每一个角落。

    现在终于是轮到这定西王府的大殿了。

    今日定然会有一个人流血的。

    只是霍望坚信不是他自己。

    酒徒剑客也觉得,不会是他自己。

    夜色又深沉了几分。

    大殿中的烛火开始不规则跳动。

    这几盏灯,已经许久没有人来剪短灯芯了。

    蜡油也快燃尽。

    即将迎来的,是彻头彻尾的黑暗。

    酒徒剑客抓住这最后一分的光亮,一剑劈出。

    不是刺,而是劈。

    这一剑没有先前那般耀眼的剑光。

    只是柔和的劈了一剑。

    但当这一剑劈至近前时,才腾起一道如闪电般的剑光。

    瞬时就抵达了霍望的颈部和头颅。

    霍望还不想出剑。

    他觉得还不值当。

    脚下朝后一挪,推后了几丈远。

    没想到这酒徒剑客却是并不变招,也不收住。

    而是对着霍望先前所站立的位置,实打实的劈了下去。

    虽然这一剑劈到的对象只有空气。

    空空的空气。

    没有分量的空气。

    但他已然像是劈到了霍望一样。

    没有丝毫的松懈。

    “如此彻底的剑招,我见的着实不多。”

    霍望说道。

    “因为你也是个极为彻底的人,所以只有彻底的剑招才能杀死你。”

    酒徒剑客一招已了,开口说道。

    “也只有彻底的人,才能使出如此彻底的剑招。在这一点上,你我是同路人。”

    霍望说道。

    酒徒剑客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“真正彻底的人,是不会因为什么而去改变自身的。就像古人说的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。”

    霍望皱起了眉头。

    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八个字他当然也听说过。

    只是他一直怀疑这世间怕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。

    霍望自认为心性已足够坚挺。

    但依然会为了得到星剑而疯魔。

    甚至招来了魔傀彩戏师。

    他忽然又想到,这魔傀彩戏师已经许久没有现身了。

    在以前的时候,每天都要如此鬼魅般出现在自己的身侧,时不时的说上几句奇奇怪怪的话。

    霍望很少能接过他的话茬。

    但他似乎也并不需要有所回应。

    依然是自顾自的说着。

    好像只要有人能听,他就已然满足。

    这些时日,他却不知去了哪里。

    难道已经不再纠缠自己?

    那起码也得道个别才是。

    霍望经历了太多的生死。

    他对于死亡的态度,就是一场无言的别离。

    只是这次,他却希望魔傀彩戏师能大大方方的出现,然后对他说一句:

    “霍望,我要走了。”

    不过这样的事一旦发生,霍望又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。

    霍望也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感情。

    但他着实想要听到一句这样的话。

    “你因什么喜,又以什么悲?”

    霍望问道。

    “本以为,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将我束缚。我喜欢剑,剑不行。我爱喝酒,酒也不行。直到遇见了她,我才知道人这一辈子总会被绑住几次手脚。”

    酒徒剑客说道。

    随即又是一剑霹雳。

    这把长剑在他的手里挥舞的虎虎生威。

    径直劈想霍望的身子而来。

    似是要将他从头到脚劈成两半。霍望微微一侧身。

    再度闪开了这一剑。

    不过地下的青砖,却被劈碎了整整十五块。

    这些青砖,一块的工艺,都需要三年零五个月。

    这大殿中也发生过不少次的争斗。

    但它门却从来没有丝毫损毁。

    就连一道白印都没有出现过。

    这酒徒剑客的武道修为,可见一斑。

    “你不是用剑的。”

    霍望说道。

    “的确不是。”

    酒徒剑客点了点头说道。

    “你用刀?”

    霍望问道。

    因为他先前也是用刀的。

    只有在得到了星剑之后,才和汤中松一样,弃刀用剑。

    “我什么都不用。”

    酒徒剑客摇了摇头说道。

    霍望沉默了。

    他不是不相信。

    而是觉得很诡异。

    一个向来不用兵刃的人,竟然拿起了剑,还瞬时就能用的这么好。

    这难道不是一件极为诡异的事情吗?

    酒徒剑客屈膝一跳。

    身形高高跃起。

    这一剑,倒是换了路数。

    剑上裹着十足的劲气。

    朝霍望的的咽喉直插而来。

    霍望看着酒徒剑客剑尖的一点寒光。

    这一点寒光在他的瞳孔中逐渐放大。

    他的神情有一丝叹惋,又夹杂了些许悲凉。

    人终还是会变得。

    能从不用兵刃变得拿起了剑。

    能从不愿杀人变得碎尸万段。

    虽然他并不赞成如此。

    但是他却能理解。

    因为霍望已经猜到了,把这剑赠送给酒徒剑客的,一定是位女人。

    白日里在酒家中时,酒徒剑客已经说了,赠剑之人是个大美女。

    但霍望没有相信。

    谁都喜欢吹牛。

    而男人吹的牛,往往都和女人相关。

    尤其是美女。

    霍望不近女色,这方面自是没有那么通透细致的想法。

    所以他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。

    那就是一个男人无论经历多少坎坷,无论秉性有多么的倔强,最终也会被某个女人所改变。

    这个女人或许是妻子,或许是情人。

    亦或是姐姐,妹妹,母亲。

    她们都有可能。

    但终究会是一位女人。

    男人能够义愤填膺的,为了朋友两肋插刀。

    但绝不会为了朋友去有所妥协。

    但却可以为了某个女人而一再让步,放弃所有的原则。

    这就和杀人必须见血一样。

    是一件极为无奈的事情。

    “你为何还不出剑?”

    酒徒剑客问道。

    “我在等你。”

    霍望说道。

    “等我什么?”

    酒徒剑客不解的问道。

    “等你学会用剑。”

    霍望回答道。

    酒徒剑客咧嘴笑了。

    他觉得霍望有些可爱起来。

    在酒家里的时候,他还觉得霍望有些呆。

    但现在,却着实觉得他很是可爱。

    若不是自己一定要出名,一定要成为名扬四海的大英雄,他或许能跟霍望成为很好的朋友。

    朋友和女人。

    因为遇见的先后顺序不同。

    结果也自然不同。

    若是这酒徒剑客先遇到了霍望,那定然就是另一番光景。

    可惜。

    他先遇到的。

    是那位赠剑的女人。

    “怎样才算学会用剑?”

    酒徒剑客问道。

    霍望摇了摇头,没有回答。

    不是他不想告诉,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。

    都是半路出家,霍望也就比这酒徒剑客多拥有了一点点光阴而已。

    却是算不上能当人老师。

    在一个问题上如果没有十成的把握。

    那他宁愿不说。

    说错了,既害了别人,更害了自己。

    误人子弟虽说看起来和他毫无关系。

    但却总是能够让他的心性出现一丝丝微妙的变化。

    而这一丝丝微妙的变化,就会体现在他手中的剑上。

    心性变了。

    剑招必变。

    就像那位吹糖人的手艺人。

    即便他没有修过武道,但在霍望眼里也是一位盖世高手。

    因为他数十年如一日的做着一件相同的事。

    对旁的,不说没有追求。

    但他总是能够摒弃这些杂念。

    霍望做不到像他如此。

    所以即便这手艺人没有任何武道修为,霍望也觉得他比自己厉害。

    这样的人一旦握住了剑。

    不出三五年,定然能将剑尖刺进霍望的咽喉里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,他不知该庆幸还是应该惋惜。

    庆幸的是,定西王域少了一个威胁。

    惋惜的是,天下由此没了一名剑客。

    剑道即是心道。

    剑招即是心招。

    心到了,何处不是剑?

    心有了,什么不是招?

    这般道理说起来容易,坐起来可着实太难。

    就连那天神耀九州的任洋,也不过是另辟蹊径,自创钓剑罢了。

    霍望在等的,其实就是酒徒剑客的心。

    只有他把为了那女人扬名四方的念头稍稍压制下来,他的心才能到,才能有。

    到那时,才算得上入了剑之门。

    酒徒剑客深吸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双眼微阖。

    霍望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势正在一分分减退。

    虽然明面上是在减退,但实际上却又一分分的扎实、沉淀!

    不过,先前的那股子莽撞、冲动、嗜血、杀意,却已经在瞬时间消散的无影无踪。

    “你还是明天再来吧。”

    霍望说道。

    他轻轻的哼了一声。

    随即转身走向自己的王座。

    “不,不是明天。”

    酒徒剑客说道。

    随即再度睁开了双眼。

    此刻他的眼中只有无尽的浩瀚。

    宛如黑夜中的大海。

    海浪虽是一波波永不停息的,仍在朝着岸边涌去。

    可是无数波海浪的涌起,都能在片刻间抚平大海的所有褶皱。

    酒徒剑客的眼中,却是一片没有波浪的大海。

    或者说,他将这波浪定格了。

    定格在它冲上沙滩的最尽头处。

    这也是大海最为舒展的一刻。

    “那就后天。”

    霍望说道。

    “我不会再来了。”

    酒徒剑客说道。

    他竟然收起了剑。

    霍望平静的看着这一切。

    似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。

    “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。”

    霍望说道。

    “叫什么很重要吗?”

    酒徒剑客反问道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我叫霍望,我却不知道你的。叫什么虽然不重要,但自报姓名起码是一个礼貌。尤其是在你已经对我劈了两剑又刺了一剑之后。”

    霍望说道。

    “我叫楚阔。”

    酒徒剑客顿了顿说道。

    “楚天的楚,开阔的阔。”

    酒徒剑客接着说道。

    “暮霭沉沉楚天阔……”

    霍望念叨了一句。

    人如其名.

    那夜雾沉沉的楚地天空,竟是如此之辽阔,如此之一望无际。

    虽说这楚地何在,时至今日早已无法考证。

    但四海为家的酒徒剑客,又何必拘泥于楚地之所在?

    只要人在。

    何处不是楚地?

    何处的天又不宽阔?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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