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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6 4-2

作者:angelo
更新时间:2018-11-13 04:48:11
    刷卡进门的时候我在感慨,在此工作了近十年,无论做客房部也好、销售部也好,都没少跑客房,可是今天轮到自己要正儿八经地住进来了,怎么会有做贼的感觉呢?

    房间里黑漆漆的,只有廊灯和浴室的灯亮着、再有就是Room Service的桌上点着的两只细长的蜡烛的光亮了。

    我放慢了脚步,适应一下昏暗的光线,然后才看清楚裹着白色浴袍、坐在桌边对着我很甜蜜地笑的方致远。我也笑了,应该也笑得很甜很甜吧!

    “欢迎回来!”他朝我张开了双臂。

    不知道为什么,我有种想哭的冲动。见到他了,反而让我有种想他想得快要疯了的感觉!把包往地毯上一扔,我就扑了过去、把他紧紧搂在怀里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,小笛?”他大概被我这么粗鲁的动作弄迷糊了,轻轻拍着我的背问我。

    “想你了,小混蛋!”我也揉着他的背,“嗯?在家上什么支架?”我摸到了他腰上硬梆梆的那一片。

    “谁叫你老是不回来,人家来送餐、我只好自己去开门啦!”从家出来的时候他没把电动轮椅带来、只带了现在坐着的这个轻便的,所以不上支架的话没有力气转轮子。他扬言住这儿的时候要我背着他到东到西的,听得我但是腿直打飘。早知道会有这么强体力的活儿等着我干,我还用得着费那钱去健身吗?

    “你以为我刚才好过吗?气都快要气炸了!”我顿时来气了,推开他一点、指着他的鼻尖道:“都是你,想出来要住到这儿来,害得我现在都快成名人啦!”

    他不太明白地眨了眨眼睛、想了一会儿,随后嘻嘻一笑道:“赶快吃点好吃的消消气!”说着就往后一退、闪到了餐桌后面,一手一个地揭开银色的保温罩,“当当!”

    这个小混蛋还真知道怎么转移我的注意力!奶油虾球、黑椒汁小牛排、五颜六色的炒杂菜、老火煨的竹荪鸽子汤、香喷喷的白米饭……我立刻扔下他洗手去了!

    为了防止把饭菜吃到鼻子里,我们吹熄了蜡烛、开了大灯之后享用美餐。

    洗过澡躺在床上的时候,我抚着鼓鼓囊囊的胃、忍不住感慨:“看来我们都不是什么罗曼蒂克的料儿,一看到吃的就两眼放光、什么烛光晚餐不烛光晚餐的全顾不上了!”

    “呵呵,这样好,说明我们都是实在人儿!”小混蛋说得很得意,撑着身子朝我翻过来、吃力地叫我:“帮帮我,小笛!”

    我连忙帮他翻身、把腿放好。

    “我要上来!”他扒着我的肩膀低叫。

    “姐姐我现在的胃还撑得慌、压不得!”我摇头拒绝。

    “不要,要上来!”他不依地轻咬我的肩头。

    我不理他,翻了个身背对着他,任由他在我身后挣扎着想要翻上来。这儿的天花板上没有安吊环,他无处借力、所以肯定上不来。

    “何小笛!”试了几次没成功之后,他终于低吼了起来,还使劲地摇我的肩膀。

    我被他摇得平躺了下来,看到他脸憋得通红、眼睛也有些红,只好妥协、托着他的腰帮他压到了我身上。“想干嘛?把我也弄得胃出血吗?”我瞪他。

    他哼了一声,搂着我的脖子、把头扭向一边不看我。

    我把他的两条腿顺好,摸了摸他的背。背很硬,大概是绑着支架坐了一天下来的结果。“腰疼吗?”我一边问他、一边轻轻揉着他受伤的地方。

    “嗯!要下雨了。”他趴在我的身上小声叽咕。

    我想起来天气预报里好像是说今天晚上有雨来着,看来他的身体堪比上海气象台了。“每次下雨都会疼吗?”我心疼不已地亲了亲他的脑袋,明白他为什么非要趴在我身上了。这儿的床垫比他自己家的要软一点,腰疼的时候躺着肯定不舒服。

    “嗯!”他反手推着我的手、按在靠近腰线的腰椎上,“这儿。”

    “要不要给你热敷一下?”我不放心地问他。

    “给我揉揉就好了,轻点哦!”他抱着我的肩膀一使劲、往上蹭了蹭。

    叫我轻点,他对我下手可真够狠的!每次在床上移动的时候,他就把我当木桩一样、扒着我的肩膀借力,常常勒得我疼得要命。本想教育教育他的,可是见他把脑袋拱在我的肩膀上、显然是疼得不轻的样子,我也无奈了,只能叹了一声、用手掌轻轻地、一节一节地揉压着他的脊椎骨。手掌下面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歪曲变形的骨节。“明天别起来了,叫楼下SPA派个按摩师上来给你按摩吧!”

    “不要……不喜欢人家看到我的身体,而且下午要见一个客户,大生意!”他轻轻地哼着,抓着我肩膀的手一下子移开了。

    我侧头看了看,发现他的手指紧紧地抠着枕头、显然是疼得厉害。“你自己趴在床上,我去拿条热毛巾来给你敷一下。”我由不得他反对就把他移到了床上,“疼成这样刚才干嘛不早点说?还给我硬撑着!”悻悻地数落了他一句,我飞快地进了浴室。

    “刚才没这么疼嘛!”他还敢给我回嘴!

    我拧了条热毛巾出来、给他敷在腰上,按着毛巾轻轻地揉着他的腰。

    他疼得咬住了枕头,身体轻颤起来。

    “怎么会疼得这么厉害的?”我有些不解。他的伤已经过去十年多了,照理说不该还会这么疼的。

    “前些日子、在医院里、躺得太久了!”他挣扎着回答我的疑问。

    “闭嘴!”我听得也咬牙切齿起来,“你只要给我好好听着就行了,不准说话!”

    “嗯!”他应了一声,两只手臂向后伸直了、放在身体两侧,摆出一个完全放松的姿势来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我再去拧了一次毛巾给他敷着,然后打电话到楼下的SPA、费了点口舌让他们送一瓶按摩油上来。

    方致远扭头看着我,等我挂了电话、努力地挤了个笑脸给我看,“不用了,你也累了!”

    “不累!再说明儿不是休息吗?”我的鼻子有点发酸,低头亲了亲他的头顶、嘱咐他:“以后要是疼了就马上告诉我,不准给我硬撑着,知不知道?”

    “嗯!”他轻轻点头。

    我坐在床边继续给他揉背,一边说:“上次我在电视里看到有种健身器可以帮助瘫痪病人保持肌肉活力的,明天我就上网去查一查,有的话就给你定一台回来吧!”

    “我已经废了,不用再锻炼了!”

    “滚!”我怒斥他,“你一天到晚坐着、严重缺乏锻炼才会这么容易抽筋的!”

    他撅了撅嘴表示抗议……实在没法在我的“魔掌”下开口了!

    “你的腿还有痛感和深压感,说明你的脊椎神经还没有完全报废,适当地锻炼可以让你的感觉慢慢恢复一点回来!”趁这机会,我要好好阐述一下自己的观点。这些知识都是当年小潘受伤后我了解到的。那段时间,我几乎成了脊椎伤专家了,现在想来竟然还记得大半。

    “小笛……”方致远费力地扭头看我,眼睛里水汪汪的,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感动的。“你不会把我当成小潘的影子吧?”

    我愣住了。

    他定定地看着我,目光深邃、黯淡。

    “你胡说八道什么啊?”我有些怒了,“哪儿来的这么重的疑心病啊?不是叫我不要怀疑别人吗?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,到底是谁在怀疑谁啊?!”

    有人敲门。

    “你TMD给我好好反省反省!”我指了指他的鼻尖、豁然起身开门去了。

    SPA里的服务员送了我要的掺了舒缓精油的按摩油上来,是个我不认识的新人。幸亏!

    我塞了二十块钱小费给她,她有点意外地接了、走了。

    “我反省过了。”等我关上门回到床边的时候,方致远哼哼唧唧地说话了:“我错了!”

    我恼火地瞪着他的后脑勺。怎么每次他都能这么快地认错呢?害得我有一肚子大道理讲不出口。“错哪儿了?!”

    他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、从指缝里瞧我,“我不该吃一个死人的醋。”

    我跳上去拍了他的手背一下。

    他缩了一下手、叽咕道:“你欺负残疾人!”

    我又要抓狂了!“小混蛋……”我用力指他,“要不是看在、看在你现在不舒服的份上,你看我怎么收拾你!”我撩起袖子、举手做了个抽他耳光的动作。

    他用小白菜的眼神看我、又看看我另一只手里抓着的按摩油瓶子。

    想到了还有首要任务没完成,我的气立刻消了。“头转过去,不准看我!”我抽了他的脑袋一下、坐在了床边。

    他乖乖地把脑袋转了过去。

    我拿掉已经温了的毛巾,用被子盖着他的屁股和腿、上床蹲在了他的身上,倒了点按摩油在手心里搓热了才按在他的背上。

    “小笛……”他出气多、进气少地哼哼着:“要是、在这儿、做得不开心的话,就辞职吧!”

    “辞职了你养我?”我问他。

    “嗯!”他应了一声。

    我想了想、摇头,“我倒也想过,不过估计闲一两个礼拜没问题、再久下去我肯定会受不了!”

    “那就、过来帮我!”

    “到你那儿上班?”我愣了愣。

    “嗯!”

    “不好!下班要伺候你,上班还要伺候你,我会疯的!”

    “让你做、总经理助理?”

    “管你让我做什么呢!不好就是不好!”

    “公司里……哎哟,轻点!”他扭了扭肩膀、埋怨地扭头瞪了我一眼,然后才接着道:“公司里就缺你这样的人才!”

    “别给我带高帽子!我可不是什么人才!”别来给我灌迷魂汤这一套!

    他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角,重新把头扭向了另一边,低声道:“你在酒店里做了这么多年,而且什么部门都做过了,服务态度和交流、沟通方面肯定没问题,又会英语、法语的……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。”

    听他说得如此诚恳,我不禁惊异地张大了嘴、瞪了他的后脑勺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。被人夸自己是人才是一回事,被自己的枕边人夸自己是人才那才了不得了呢!天要下红雨了吧?我呵呵傻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你贴了相册的网站我看去过了,”他很认真的口气,“拍得很不错。”

    那是前几天他住在医院里的时候我跟他提起的事儿。那个网站是个专供摄影爱好者、驴友们交流的平台,其中不乏许多摄影高手,我很喜欢上、也贴了不少自己拍的照片上去。没想到他真的去看了,哈哈……嗯?骨头好像太轻了点儿,随便怎么说他都比我小两岁呢,被个小男人夸也不用这么得意吧!于是我清了清嗓子道:“嗨,随便贴贴的、没什么。那儿高手多着呢!”

    “要是来我们公司的话,就让你跑世界各地,爱拍多少照片就拍多少照片,好不好?”他回头看着我,眼里闪着邪恶的诱惑之光。

    我拧了他的屁股一下、不屑地撇了撇嘴道:“少在我面前晃大饼,真的来的话、还不是使唤我出差?哪儿来时间给我拍照啊?”

    “我发誓!”他艰难地举了举右手。

    我相信他,他说的每一句话……大部分话我都无条件地相信!“不要!”我还是抵挡住了诱惑,“姐姐我才不喜欢搞什么办公室恋情呢!何况你和你那个臭哥哥当我的老板,我这脾气肯定受不了,到时候拍桌子、不给你们面子都有可能呢!这班还怎么上啊?”

    他“咦”了一声、又回头看我,然后咕唧一声笑了,朝我勾勾手指、点了点自己嘟起的嘴唇、呢喃道:“亲亲!”

    我也笑了、俯身过去亲了他一下。

    “你真好,小笛!”他勾着我的脖子、贴着我的脸颊低声道:“这么疼我、为我着想,我都快感动死了!”

    “滚!”我抖得有如筛糠,怎么什么事儿到他嘴里都会变味儿呢?连忙挣开了他的手臂、继续给他做精油按摩。

    “你不来帮我的话就没人能够帮我了,小笛。”他叹了一声,做着最后的努力:“考虑考虑,好吗?”

    “怎么今天这么多人叫我考虑考虑啊?”我立刻想到了张某人的说辞了,“我们头儿刚才找我谈了,说要我考虑考虑往后的去向,是留在销售部还是调到其它部门去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怎么打算的?”

    “我才不要留在他那儿呢!饭桶一个,什么真本事都没有!”我冷哼。

    “嗯,这个人是挺饭桶的!”方致远点头附和。

    “见过他了?”我有些意外。

    “见过一次,管理层大会上。”

    我愣了愣,很难想象他坐着轮椅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景象。我还以为对外的一切事宜都是方致新出面应对的,原来小混蛋也是要见人的!

    “我说要改预算,他就说要开源节流,把我气得……唉!”

    我笑了起来,兴奋得扑在他背上——很小心地——亲他的脸蛋。“心有灵犀、绝对是心有灵犀!我一听到这四个字就想吐!”

    他咯咯地笑了,尽力地回吻着我。

    我不敢多压他,亲了几口之后便起身。

    “别按了,你也累了!”他反手拍了拍我的膝盖,“今天不是出去跑了大半天了吗?”

    “再按一会儿,”我捏了捏他的腰两侧,感觉到肌肉松弛了一点下来。“跟你说清楚,网上要是能订购我说的那个健身器的,我一定买回来、你一定得给我练起来,听到没有?”

    他撅起了嘴、把脸扭到了另一边。“不是说过了、练了也没用的嘛!”

    我拍了他的屁股一下、力道刚够他知道疼的。“怎么没用?你说了不算!这副身子是我在用,不结实点儿我怕使用寿命会太短!”

    “呃?”他愣住了,回头看着我。

    我提起他细瘦无力的一条腿,在他的注视下松手、任由腿噗地一下跌回到床垫上。

    他的目光缩了缩,很快把头扭了回去。

    “方致远!”我叫他。我知道我的举动伤了他的心,可是这是原则性问题、我不能让步。从我了解到的知识来看,他的身体如果坚持锻炼和复健的话,情况会有所改善、不会这么无力和弱不禁风的!

    “我怕疼!”他呛着嗓子抗议、依旧顽固地扭着头。

    “慢慢来就不疼了!”我揉了揉他的背,好言道:“如果买不到那台机器的话,就叫复健师上门来给你做复健。循序渐进、一点一点来。”

    “你看看我的腿、看看我的屁股,哪儿还有肌肉?”他突然撑起身子、别扭地扭着身体、厌恶地瞟了一眼自己的身体,随后又很快趴到床上、嚷道:“你要是为了你自己的面子上过得去的话,还不如找个整容医生、往我身上贴几块肉得了!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……这么说我?”我为之气结,话都说不顺溜了。

    “我说错了吗?”他死死地抱着枕头、把脑袋拱在下面,闷闷地吼:“你就是这么想的!”

    我一下子从他的身上弹了起来,虽然有点头晕、但是还是毫不耽搁地翻身下床。

    他还是把脑袋缩在枕头下面,不过却抬起了一个角、偷偷看我。

    我气得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抖。我被各种各样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冤枉过,但是像此时此刻这样把我气得发抖的情形倒好像还是第一回。我的脑子里乱了方寸,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冒出的念头:走人!于是我转身就去沙发上拿我的衣服裤子。

    方致远吓得一下子抛开枕头、扒着床沿尖声叫我:“小笛!”

    我不理他,转身背对着他飞快地脱掉了睡衣、套上长裤。

    “小笛……”他的声音有些吃紧,随后一阵唏唏嗦嗦的声音、显然是挣扎着想下床。可是我说过,床上没有装吊环、更何况他是趴在床上的,所以根本起不了身、连翻身都难得要命呢!果然,他停了下来,无力地喊:“别走、不准走!”

    “不走?不走干嘛?”我狠着心冷哼道:“跟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再多呆一秒我就要被活活气死了!”

    “不要走、不要走、不要走!”他的声音里有了颤音、还伴奏着用拳头砸床的声音。

    我咬住牙、套上了毛衣。他这颤声是因为哭了还是因为疼的?

    是哭了!“何小笛,你说过再也不会不要我的!你说过的、说过的、说过的!哇……”还是像个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的孩子那般的嚎啕大哭!

    我终于停下了套了一半毛衣的手,郁闷不已。我是说过的!可我怎么能说这种话的呢?这么任重而道远的承诺会是我说的?我吃错药了吧我?!

    身后又是一阵唏唏嗦嗦的声音,然后突然“宫咚”了一声——重物落地的声音,紧接着是他的一声痛苦的抽吸声。

    我吓得连头上的毛衣都来不及扯好,转身去拉大半个身子已经落地的方致远。

    “不走、不走!”他疼得脸色煞白、手指头却紧紧地抠着我手臂上的肉。

    我也疼得皱起了眉、也没工夫搭理他的话,托着他的两肋就要把他往上拖。

    他“啊”地惨叫了一声,原本挂在床沿上的两条腿也先后落了地、而且马上就抽搐了起来。

    我的眼泪在我根本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奔涌而出,搂着他抖成一团的身子、却不敢再拖他起身。何小笛啊何小笛,你怎么这么混帐呢?这么大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吗?刚才还在心疼他腰疼、给他按摩来着,怎么转眼就跟能他翻脸了呢?!我躺在地上、尽力把他抱在自己的胸前,用腿缠着他剧烈抖动着的双腿、手掌揉着他受伤的腰椎。

    他抱着我的脖子一个劲儿地哭,“疼、疼”地呜咽着。

    “不疼了、不疼了!”我也哭得泪人似的,一边揉、一边在他耳边给他做精神催眠。

    十来分钟之后,他的痉挛缓解了下来,累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,两只手却还死死地扣着我的脖子。

    “上床好吗?”我嘴里这么问着,手上可没敢停。

    他的眼皮半阖着、很轻微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抱住了!”我关照了一声,小心翼翼、艰难无比地撑着地板坐了起来。

    他闷哼了一声,手上松了松、但很快又抱紧了。

    抱他上床让我再次出了一身大汗。

    一躺平、他的身体便停止了抖动,手也顺着我的肩膀滑了下来。“唔、唔!”他不安地想要举手再抓住我。

    我捏了捏他的手臂、低声道:“我去擦把脸、换个衣服就来!”

    他激烈地摇头,才止住会儿的眼泪又汹涌而出。“不要、不准走!”

    “真的没走!刚才也只是气气你的,谁叫你冤枉我冤枉得这么凶?”我毫无气势地数落他。

    他哭得更凶,用力扯着我的毛衣低叫:“脱掉、脱掉!”

    我在他的拉扯下脱了毛衣和长裤、交给他保管,他这才放我去洗脸。

    洗了脸之后,我带了湿毛巾出来给他擦了擦汗涔涔的脸和身子。因为剧烈的抽搐,他一直凉凉的下半身也微温起来,右膝上有一处小的擦伤,大概是刚才从床上掉下来的时候碰破的。我给他擦干净、拿红药水涂了。各种应急药物是出门的必备品,他自己知道、也是自己收拾的。

    被红药水涂过的伤口在他苍白的皮肤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,他自己看了都觉得有受不了,指着被子要我给他盖上。

    我又收拾了一下捣腾出来的零碎物件,这才上床躺下、把他抱在自己身上、继续揉着他的腰和背。

    “不可以走,小笛!”他搂着我的脖子、恹恹欲睡地在我耳边低语:“我追不上你,小笛!”

    “谁叫你冤枉我?”我用手指梳了梳他有点乱蓬蓬的头发。

    “我冤枉你的话,你可以跟我讲道理,可以骂我、打我,但是不可以走!这样我会伤心死的,知不知道?”

    “那你不能不冤枉我吗?”我有点来气了。

    他不吭声,眼泪很快又把我肩膀上的衣服给弄湿了。

    “就知道哭!是不是男人啊?!”我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脑袋。

    他索性呜呜地哭出声来。唉,真不知道谁TMD说女人是水做的,我看男人也是……至少我怀里的这个是!

    “好了、好了,别哭了!都快被你淹死了!”我亲了亲他的头,叹道:“我是被你气坏了,顶多也就是出去走走就回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!”他很肯定地摇了摇头,一头的卷毛蹭得我鼻子痒痒的。

    我想反驳,可是张了张嘴、说不出话来。好像是不是,我刚才已经想到回家了。

    “小笛,我也是人、也是男人啊!我也会有脾气、也会有怕做的事、怕听的话,着急的时候也会像小狗一样乱咬人的。”他把湿答答的脸藏在我的颈边、呜呜地低语着。

    “哦,那我就让你白白地咬啊?”我斜睨着他,只看得到他左眼上合二为一的长长的睫毛。

    “嗯,我是残疾人!”他点了点头,下巴在我的肩胛骨上动了动、硌得我有点疼。

    “这也算理由?刚才你不是还说自己是人、是男人的吗?”我真是哭笑不得。

    “我是残疾的人和残疾的男人,所以你要让着我!不过你可以打我、骂我,就是不可以走掉、更加不可以不要我!”他打起点精神跟我辩这个理。

    “我是女人,所以也要让着我、绝对不可以冤枉我!”

    “嗯!”他收紧了手臂,“我很疼很疼你的!”

    “切!还疼我呢!”我悻悻地哼了一声。

    他大声抽噎了几下,完全止住了哭泣。“我爱你,小笛!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……”脑袋一偏、睡着了。

    我对着他的半个额头发了一会儿呆,决定就先这么抱着他睡吧。他好不容易睡着、一动又该醒了!我不知道他有多爱我?我知道!就算没完全知道,但是至少我知道他为了留住我、可以连命都不要!可以忍着一年不来见我、就为了给我时间慢热起来!可以为了我投资一家酒店……

    “你得逞了,小混蛋!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?”我最后亲了他的额头一下,也睡着了。

    今天真是漫长而混乱的一天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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