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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节阅读 221

作者:黄易
更新时间:2017-03-07 12:01:05


    杨清仁道:“我早从李显处听过他的名字,当时以为是一个较出色的世族而己。韦妃顾忌的是李显外其他唐室子弟,包括相王和我在内,特别是相王,他与韦妃的关系一向很差,因怀疑兄长是被韦妃的蓄意造谣所害。对我她是渐去戒心,一来是妲玛暗中出力,更因我能投其所好。可是不论李显或韦妃,均信任关中的高门大族,知道他们反对武曌,所以宇文破得他们重用。据传如李显登帝位,宇文朔将被委军中要职,以抗衡龙鹰在军队里的威势。对宇文朔,我们必须全力笼络。”

    霜荞道:“这个小荞明白。宇文朔是个很特别的人,一般拉拢的手法对他不起作用。”

    杨清仁道:“凡人均有弱点,没有例外,有所求便有所失,只要我们明白到宇文朔的抱负,可设计对付之。他已隐成关中世家的领袖,得到他的支持,事过半矣。”

    又道:“我须立即回去,今晚不宜有任何行动。唉!剩下一天,后天是决赛。真令人难以明白,穆飞怎会忽然提议范轻舟为牧场队助阵?”

    霜荞道:“与范轻舟有关的事,总是耐人寻味。大哥快回去吧,否则谁都认为你是故意诈伤不出。”

    龙鹰耐心静候,待杨清仁真的去远,又肯定无瑕没在暗中观察,小心翼翼的悄悄离开。

    现时当务之急,是怎都要警告商月令,怕的是杨清仁改变主意,又或想出更稳妥的办法。

    若是夜深人静,他可直接潜入飞马园找她,现时却无从猜估,或许正和一众元老共进晚膳,又或在招待李裹儿。

    折衷的办法是找到商豫,由她去知会美丽场主。

    不由自主的朝膳园的方向举步。

    第七章高门说客

    龙鹰找到一个熟面孔的牧场青年,说出欲见商豫的意愿,尚未进入食堂,商豫神情兴奋的来了,听得龙鹰的吩咐后,依言去办。

    由于不用隐瞒,他将情况向商豫清楚道出来,以商月令的才智,当晓得如何应付。照猜测,杨清仁在无瑕的严厉警告下,理该“清醒”过来,晓得这个能坏他大业的险是不值得去冒,不过世事难料,须防万一。

    在食堂一角坐下,要了馒头和卤肉面,径自思量。

    晚膳时间已过,食堂内三、四桌宾客,冷冷清清,他乐得清静。

    听刚才杨清仁和霜荞的对话,虽然没有直接提及他们视“丑神医”为障碍的阴谋,但却予龙鹰正密锣紧鼓的感觉,原因在他们不单对宫廷朝政的微妙形势了如指掌,且能发动如“南人北徙”这般影响广泛深远的计划。

    大江联凭妲玛、杨清仁、洞玄子和香霸,深深打进了神都的不同阶层去,最内围的是妲玛和洞玄子,分别成为韦妃和武三思身边的人,得到倚仗重用。

    洞玄子起的作用更大,他的活动范围和能力类似“丑神医”,因精通旁门左道之术,浑身法宝,不论朝内朝外,大受欢迎是必然的事,而他是有真材实料的人,邪法用之为善,便成正法,有点像南诏的神巫,备受尊崇。而他正是这个龙鹰直至今天仍未能掌握的阴谋主事者。

    疑惑因之而起。

    既然杨清仁一方已具暗中操纵的能力,好应趁“丑神医”远赴南诏的时刻,发动阴谋,为何迟迟不动手?唯一的解释是时机尚未成熟。

    此一阴谋,既得敌人如此重视,不惜冒上杀“丑神医”的大风险,可想而知对杨清仁最后的夺权能起关键性的作用,彻底扭转现时的形势。

    若是如此,这个阴谋肯定是针对女帝而发的,而在目前的形势下,造反绝不可能。如非政变,又有何办法可扭转现时朝廷内外的情况?

    以往龙鹰的思路每走到这处,似若走进死胡同,可是因窃听到杨清仁的几句说话,掌握到新的线索。

    言者无心,听者有意。

    杨清仁指出,女帝似转了性子般不再将政事抓得那么紧,改委二张处理,令两人权力日重,气焰滔天。

    杨清仁并不明白女帝的改变,说时却带着期待的情绪,恐怕非只是幸灾乐祸般简单,而是深切希望朝政循此方向恶化下去,令天怒人怨,内外共讨。

    这就是杨清仁等待的时机吗?

    可是纵然女帝无心政务,要发动政变仍是不可能,李显亦欠缺胆量。李显不肯点头的政变,不但缺乏认同,且等同叛乱。何况掌实权的武氏子弟,大多仍是站在女帝的一方。

    龙鹰记起离神都时的那场军演,虽然是女帝送他离开的举措,也不无有震慑异心者之意,可见对政变的可能性没有掉以轻心。在武曌的戒备下,敢动摇她政权者肯定是找死,何况还有胖公公监控一切。

    龙鹰是真的想不通。

    苦思不得之际,稀客来了,在他对面坐下,从容道:“可和范兄闲聊几句吗?”

    龙鹰大讶道:“乾舜兄何故忽然这么有兴致,来和小弟这个寒门聊天?”

    竟是关中队的重要人物乾舜。在一众世族里,女的不论,龙鹰对乾舜颇有好感,因他没有高门大族的习气,是真正的谦谦君子,且在神都的国宴表示过对“龙鹰”的推崇和仰慕。

    乾舜欣然道:“首先恭喜范兄,后天决赛的十人名单正式公布,范兄的大名得列牧场队名单之上,是为自第一届飞马节,‘少帅’寇仲和徐子陵后,首次有外人出现在牧场队的名单上,顿成佳话。”

    能分龙鹰心神的事多至不可胜数,故没认真想过加入牧场队助阵的事,到此刻由乾舜亲口道出来,方觉察其深远的意义,是“一登龙门,声价百倍”,至少代表着“范轻舟”被中土有“世族里的世族”之称的飞马牧场认可接受,等同当年的寇仲和徐子陵,从此点看,已属非同小可。过程当然不是水到渠成,又或顺风顺水。

    此事会带来何种后果?

    乾舜双目烁烁生辉地观察他的神情,平静地道:“早在名单公布之前,已有传言,但我们并没有放在心上,只是放出说话,指出若有范兄落场,我们势将难以顾及与牧场的情谊,怎知牧场方面竟在此事上一意孤行,等若不念我们的情面,使我们非常诧异。”

    龙鹰这才晓得乾舜竟是为关中队当说客,来劝“范轻舟”退出决赛,心忖“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”,苦笑道:“乾兄本人的想法又如何?”

    乾舜叹道:“我的想法并不重要。坦白说,对范兄我有一份好感,认为范兄非似他们想象的不堪,且是能叱咤风云的杰出人物,视范兄是敌非友实属不智。而我们关中队里,肯为范兄说好话的并不止在下一人,然而主流意见倾向排斥范兄,对此我无能为力。”

    龙鹰欣然道:“乾兄是肯将小弟当作朋友,方说得这般坦白。”

    乾舜正容道:“可是公还公,私还私,比赛时在下不会留情。范兄是明眼人,该看出我们对这场比赛是志在必得。”

    又道:“听说提议者是牧场新一代的后起之秀穆飞,我们曾问过牧场老一辈的人,他们似有难言之隐,范兄非常不简单,自踏足牧场的一刻,立成最瞩目的人。”

    龙鹰道:“有直接问场主吗?”

    乾舜道:“月令场主答是由于天时、地利,人和,并说终有一天我们会明白牧场的决定。”

    龙鹰心忖希望杨清仁等此时像关中世族般的不明白,否则糟糕透顶。可诘问商月令者,惟独孤倩然办得到,商月令不得不透露点玄机,是因压力太大。

    乾舜沉声道:“对决赛的方针我们已有结论,就是如范兄落场比赛,我方尽倾全力,争取每一筹。”

    龙鹰道:“你们会邀河间王助阵吗?”

    乾舜点头道:“还有安乐郡主。当然!她只会打首个回合。”

    稍顿续道:“范兄曾看过我们对岭南队的一仗,仍有把握吗?”

    龙鹰不答反问,道:“小弟对贵方敬意十足,以前亦没有嫌隙,为何却对小弟充满敌意?”

    乾舜道:“范兄千不该,万不该,竟与北帮的乐彦不住接触密谈,惹起我们的警觉。”

    龙鹰失声道:“乐彦不是你们关中队的人吗?”

    乾舜道:“表象和内涵,可以是截然相反的事。”

    龙鹰沉吟道:“这是不该告诉我的,对吧?”

    乾舜淡淡道:“范兄会出卖在下吗?”

    龙鹰斩钉截铁地道:“绝对不会。”

    乾舜道:“在下有信心没看错范兄,所以将说服范兄的任务接下来,有人还怕在下对你说话不够强硬,幸而有人指出,一个连河间王亦奈何不了的人,开罪之实属不智。话说回来,在马球场上,是没有失敬这回事的。”

    龙鹰赞道:“乾兄是个有魅力的说客,具说服力的谈判者。小弟之所以被邀作赛,是有原因的,河间王知之甚详,但并没有告诉贵方。基于同一原因,小弟如退出,将负上不义之名。没有此因,宋明川怎会容小弟落场。”

    乾舜道:“在下洗耳恭听,虽有负敝方之托,至少可以有个交代。”

    龙鹰讶道:“小弟是否感觉有误?乾兄似乎很高兴小弟拒绝你善意的劝退。”

    乾舜微笑道:“‘善意的劝退’,范兄用词精确新鲜。范兄的感觉很准,在下和敝方大部分人的着眼点大相径庭,他们是不愿伤与牧场队的和气,在下却望与范兄在马球场上狠拼一场。范兄是个没有人能看通看透的人,能在马球场上摸清楚范兄的底子,平生快事也。宇文朔世兄抱持同一看法,正是他不支持我做这一趟说客,怕范兄看在我的情面,真的退出决赛。”

    龙鹰心中大懔,宇文朔确有洞见,因着错综复杂的情况,又或没有非比赛不可的借口,他的确会接受乾舜的劝告。

    大感兴致地道:“那谁支持乾兄来呢?”

    乾舜道:“范兄恕在下不能呼名道姓的说出来,可以说的,是曾与范兄接触交谈又心存好感的人。”

    又道:“请范兄赐告原因。”

    龙鹰遂将穆飞的事避重就轻的交代,然后道:“乾兄不须因穆飞的事赢了心中不舒服,祸福无常,自有老天爷为穆飞做主。”

    乾舜呆了半晌,道:“竟有此事!”

    龙鹰道:“可以不说,最好不说。”

    乾舜道:“我看着办。”

    接着神态复常,定神打量龙鹰道:“范兄听得我们和乐彦离奇的关系,竟不趁机寻根究底,令在下大惑不解。”

    龙鹰欣然道:“乾兄肯告诉我吗?”

    乾舜道:“当决定由我做说客后,朔世兄私下和我说话,着我向范兄透露与乐彦真正的关系,而在下本有此意,得他支持,遂不犹豫。”

    龙鹰心中涌起明悟。

    宇文朔正通过乾舜隔空和自己过招,秤他“范轻舟”的斤两,以厘定对“范轻舟”该采取的态度。

    今次他龙鹰参与飞马节,成异军突起之势,且和北帮及岭南越家连结,像宇文朔般的人物,绝不等闲视之,遂藉自己对乍闻关中世族与北帮的关系一事上,从其反应探测“范轻舟”真正的意图,如“范轻舟”唯唯诺诺,可断定与北帮蛇鼠一窝。

    龙鹰大叫头痛,如何方可以中间着墨,不得失宇文朔?

    龙鹰道:“先容小弟问几件事?”

    乾舜兴致勃勃地道:“我还以为范兄只问一件事,就是为何小弟愿透露朔世兄方面的事。”

    龙鹰耸肩道:“依乾兄的作风,肯定是宇文兄着你不用瞒我。对吧?”

    乾舜点头应是,道:“范兄想问什么?”

    龙鹰道:“宇文兄是否有一套特别的观人之法,隔远看小弟一眼,已有个谱儿,认为小弟非是卑鄙无义之徒?”

    乾舜道:“范兄言重,即使是敝方最不理解范兄的人,并不认为范兄是这类人,在下从没这么的想过。范兄确令人惊异,朔世兄确有一套天竺相人秘法,灵准如神。第二件事又是关于哪方面的?”

    龙鹰道:“正如我范轻舟入选参加飞马节的‘新贵榜’,曾在牧场惹起争议,全赖场主和桂帮主说服其他人,乐彦亦然,对吗?”

    乾舜点头道:“范兄猜到并不稀奇,至少晓得在下是反对者之一。”

    龙鹰心忖这只是“起手式”,奇招接踵而来。他信任乾舜,知他是真君子,也信任宇文朔,因“惺惺相惜”,当然与杨清仁暗含讽刺的所谓“识英雄重英雄”有天壤之别。他明白宇文朔那种人,不屑做卑鄙的事。

    好整以暇的徐徐道:“宇文愚兄等若商场主,宗楚客大人就是桂帮主了。”

    乾舜睁大眼看他,没法掩饰眼内的惊异神色。

    龙鹰续道:“宇文朔兄是同意此事的,惟明言不让乐彦参加最后的两场赛事。正因有乐彦助阵,可让宇文朔兄在开始的赛事隐身幕后,令战绩彪炳的岭南队惨吃不知敌情的大亏。”

    一理通,百理明。

    乾舜是关中世族里举足轻重的人物,如此对宇文朔言听计从,可知宇文朔已成北方世族的当然领袖,任何行动,没得他点头,难以实行。

    关中队的策略,就是宇文朔的策略。

    乾舜深吸一口气道:“愈接触范兄,愈教人感到范兄的莫测高深。容在下代人问范兄一句,范兄究竟是一个想把生意做大的人,还是有争霸江湖的决心?与河间王的梁子是怎样结下来的,怎会发展至如今扑朔迷离的关系?”

    龙鹰轻松地道:“独孤小姐猜到那个人是河间王了。”

    乾舜应接不暇地道:“范兄的脑筋转得很快。”

    龙鹰暗忖独孤倩然始终属世族的人,事事以高门大族的荣辱为先,不会因对自己有些许情意,隐瞒这般重要的事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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