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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9 结果

作者:倾宁
更新时间:2018-11-13 04:13:06
    谢二夫人知道红绣德行有失,险些害了自己女儿,恼怒至极,特意放在谢锦言身边的丫头,都是她细细想过的,本以为万无一失,没成想看好的红绣进宫没几天,就暗害主子了。

    她咬牙切齿要把红绣的亲人卖到苦窑去。虽然是奴籍,但这些侯府的家生子过得比外头的富户还要体面,一身皮肉养得娇嫩,进了苦窑哪还有什么活头。里里外外一大家子,沾亲带故几十口,侯府为了名声不便将人直接弄死,但给些银钱提点牙婆几句,自然会得到想要的结果。

    谢锦言摸了摸小腹,这个孩子还未出生,就经历了大大小小的算计,她现在不想别的,只愿他能平安诞生。红绣在侯府长成,自幼所学皆是为了主子,她是二夫人精挑细选出来的,即使对萧慎起了心思,她也绝不敢自作主张,能命令她暗自行动的,除了谢家地位崇高的太后娘娘,还能有谁呢?

    直到她意识到太后不会保她,才会在临死前求谢锦言宽恕。但事已至此,又怎能真的不追究。谢锦言喟叹:“娘不必脏了自己的手,留他们一命就当为我腹中的孩子积德吧。”

    谢二夫人虽觉一群贱婢的性命及不上她金孙万一,但女儿如是说了,她也点头称是:“你呀,做了母亲倒愈发多愁善感了,那便听你的,只把她们都尽数撵出去也就罢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谢锦言回头看了眼碧绮,见她眉目不动,忽然觉得乏味,转了话题问起母亲近况。

    自从谢韬说过不要频繁进宫惹人瞩目,谢二夫人就歇了隔三差五进宫探望的心思,就连嫔妃照例一月一次可见家人的机会也没打算放弃了。毕竟淑妃也没召过大夫人进宫,不管将来如何,现下还是淑妃身份更尊贵,她又是姐姐,总不好事事越过她去。

    是以这次难得进宫,谢二夫人也不想尽和女儿说扫兴的事。以往这时节侯府门庭若市,上上下下的人忙得脚不沾地,今年横生风波,人情往来少了许多。没了往年的忙乱,二夫人难得清闲,每天除了给女儿祈福,便是和丫鬟婆子做些消遣。有时候谢韬有闲暇,也会陪她说说话,夫妻两个权当修养身体,日子倒也过得快。

    “我过得松快,给皇孙做的小衣裳都制好几身了,今天进宫得匆忙忘了带,回去便托人给你送来。”二夫人说。

    “那爹呢?”谢锦言喜欢和二夫人闲话的气氛,这让她更容易放松下来。

    “他也鲜少出门应酬,和一群门客作诗作赋,兴头上来连我也不许去打扰。”提起夫君二夫人便忍不住带了笑,眼角的浅浅的纹路漾开,显得柔和无比。

    二夫人出身商贾世家,但作为女儿家也没学到多少精明本事,自幼习得德言工容,及笄之年便被家里嫁到了安南侯府。而谢韬则是少有才名,据说当时很多人对他娶了商家女感到可惜,这样的一对夫妻站一块气质就不相匹配。她从来不懂他喜欢的东西,但两人夫妻多年,早已有了默契。

    除了子嗣艰难,她的一生都可谓幸福美满。二夫人怜惜的看着女儿,“前日你爹的学生来拜见,我瞧他礼数周全,是个好孩子。你爹倒高兴极了,多留他住了一晚。老夫人见了他,还想着把四姑娘说给他。”

    “四妹妹若能觅得良缘,也是不错。”谢锦言低声道,那对双生子稚气未脱,好像才满十二,这个岁数倒是可以议亲了。但说着别人的事,母亲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?活像她是个小可怜似得……

    “温谦如何看得上四姑娘这个庶女,不过是你祖母白日做梦罢了。”二夫人难得这么直白的讽刺婆婆,谢锦言还没想好怎么回,二夫人就叹了口气,徐徐道:“温谦是世家子弟,要不是碍于一些不好的名声,也不至于现今未娶。他是你爹的得意门生,年纪轻轻就有功名在身不说,为人脾性也是没得挑。”

    话题越扯越没边了,谢锦言没什么兴趣听这个,但也不好打断母亲的话,端了茶碗慢慢饮茶。

    “要不是当初我听了外头的流言,拦了你爹,你爹早把你许配给他了。”哪像现在谢锦言做了嫔妃,即使身份尊贵,但骨肉难以相见,二夫人心里还是可惜,在她看来后宫佳丽三千,皇帝的宠爱如何比得上平常夫妻之间的扶持之情?前日见了那个文质彬彬的孩子,她还是为女儿感到可惜。

    谢锦言一口茶呛住,咳了两声。二夫人忙给她拍背顺气。

    等平了气息,谢锦言环顾四周,失笑道:“再好的男子也与我无关,娘别什么温谦了。”某个小心眼的家伙听见了,不得生事端。

    二夫人也察觉自己失言,心里再想也不该在宫闱之中大咧咧的说出来,“说来也怪,为你择婿几次,我与你爹中意的人不是忽然定亲就是查探过后发现人品不佳,你进宫前我们相看的吴家小儿,刚起了意,对方隔日就定了亲。我儿与皇上是天作之缘……”

    谢锦言只是持盏微笑,送走了谢二夫人。她便推说自己乏了,更衣安歇,她近日是渴睡了些,有点声动还易醒。

    她小憩一阵,碧绮便从暖阁退了出来,坐到稍间去守着火炉,壶里时常备着热水,但水只过一边就要换掉,这活都是小宫女做的。碧绮闲来无事也会做,但长时间守着还是第一次,映雪挑开帘子进来,看见碧绮双目无神地盯着炭火,手里执了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挥动,刚精心修过的柳眉一皱,上前夺过她的扇子,道:“你这是作甚?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?”

    “二夫人要将红绣一家老小都撵出侯府。”碧绮低声道。奴籍的身份,连收容乞丐的安民堂都不收的,运气好还能寻个下九流的活做着,不然只能沦为流民了。她也听说了红绣临死前所求,不免有几分推及自身的感伤。“红绣做错了事,她已受了罚,却还是牵连了家人,她心里定是悔不当初。”

    “悔之晚矣。”映雪不以为然,把扇子搁在小几上,微微冷笑,“你也不想想,她若侥幸真成了娘娘,侯府的人不会让宫中一个娘娘的父母继续做奴才。她的家人不也要跟着享福,命比纸薄心比天高,失败了就得承担后果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映雪嘴角的冷笑让人从心里发寒,碧绮盯着炉子里的火光才觉得温暖了些。自己做错了什么受罚不打紧,但祸及家人是万万不愿的,她需要更谨慎些才好。碧绮也不想再听映雪那冠冕堂皇的话,红绣做错了,但现今人都去了,“你我都只是为奴为婢的命,这些落井下石的风凉话就别说了。”

    静默一刻,映雪又笑了,“我这不是怕你钻牛角尖,想开导你嘛。”

    炉子里的火光映着两个大宫女的脸,都是笑吟吟的。

    谢太后定下的三日查案之期转眼即过。本来此事毫无进展,许昭仪摆出一副无愧于心的模样,没有半点惶恐害怕。眼看就要洗脱嫌疑,有人却在许昭仪的寝宫找到了证据——藏的极其严密的一匣子药瓶。里面除了能致胎儿不知不觉流产的药,甚至还有一些药效独到的媚药。这是许夫人进宫时带进来的,只有许昭仪贴身的宫女碰过。

    这些东西被太医院勘验过后,几乎坐实了许昭仪的罪名。私藏害人的药物,不管害没害人,许昭仪恶毒的名声是逃不掉了,她最好的下场,不过是冷宫孤老。更何况这事还牵连到了她的娘家,许夫人矢口否认曾带东西入宫,好不容易从中脱身,却再无力救自己的女儿。

    谢太后端坐其位,拂了拂衣袖,淡淡地下了定论:“许氏品行不良,去了她的位份,送去净心苑。哀家不想再见到她。”

    净心苑便是冷宫,宫妃们有进无出的地方。许昭仪这才慌了,但她没有求饶,她深知自己孤立无援,已然难以回挽,“沛柔自问无愧于心,绝无谋害皇嗣之举,只凭两个宫女太监一面之词,我不能信服。”

    “你敢说那匣子见不得人的东西,不是你的吗?”柳昭然嘲讽道。

    许昭仪恨恨瞪了她一眼,不再说话,低低地笑了两声。

    众妃噤如寒蝉,大殿里回荡着她一人的笑声,颇有几分诡异。

    谢太后颦眉,厉声道:“还不快把她拉下去!”

    身形健壮的妇人一左一右拉扯住许昭仪的胳膊,其中一个掏出帕子,熟练的堵住她的嘴,防止她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。

    趾高气扬的许家贵女跌落尘埃,曾对她趋炎附势的宫妃,莫不两股战战,谢太后一声轻哼都令她们心惊胆颤。

    “姑母,这许氏是为主犯,她身边那些人该当如何处置?”许氏定罪,谢太后是特意让后宫嫔妃到场的,总得给小鱼小虾们一些警示不是?淑妃环顾四周,在场的人都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。

    “那些人就交给你料理吧。”谢太后轻描淡写。

    “卑妾愿为淑妃分忧。”柳昭然屈膝一福。

    谢太后点了点头,“许氏行为鬼祟,你检举有功,可想要什么赏赐?”

    柳昭然粲然一笑:“卑妾所做都是应该的,不敢居功。”许昭仪备了媚药想对皇帝用,是她好不容易套出来的线索。其实宫妃弄点增添意趣的东西,只要不伤身,倒没什么大碍。但只要药效一过重,太医那查出什么,就不好说了。想到这里柳昭然几乎要压抑不住笑出来,清高的许昭仪竟然会备这样的东西,偏偏还没找到机会对皇上用,说出去,真是要笑死人了。她总算出了口恶气。

    柳昭然得了太后亲睐,圆圆的脸眉开眼笑,一副小人得志的形容。

    淑妃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。这个昔日姐妹,也算摸着了谢太后的心思,该聪明的时候聪明,该装蠢的时候知道装蠢。

    谢太后对碧瑶道:“这桩案子结了,去玉华宫报个信。”本来谢锦言也应该在场,但她说自己身体不适,便没亲身过来。

    碧瑶会意,福了一礼,亲自去了玉华宫。

    谢太后满意地笑了,她身边这些人,受了教训总算有点长进。她瞥了一眼淑妃和柳昭然,抬手让宫女扶着回慈安宫去了。

    黑压压的云层压着,眼见又是一场大风雪欲来。谢太后上了软轿,石青色的厚帘子缓缓放下,遮住她略显凌厉的目光,只听见她的声音传出:“年节事多,让各宫的妃子不必天天来请安,哀家也歇口气。”

    几日之后,柳昭然被封了四品美人。她常伴谢太后左右,哄得谢太后笑口常开,宛然一朵解语花。她对从前交好的淑妃稍显生疏,但对谢锦言很是热络。

    谢锦言消受不了这位美人的热情,从不怎么搭理。她近日分外渴睡,太后免了天天晨昏定省,不用请安的日子,她也就闭门不出。

    这日用了午饭,没一会儿她又打起瞌睡,映雪极有眼色伺候她入睡。冬日里进了暖烘烘的被窝,人就懒懒的不想动弹。

    一觉醒来,屋里已经点了灯,谢锦言恍恍惚惚的,既没唤人伺候她起身,也没继续睡,就那么腻在衾香软枕中发呆。

    直到身穿宝蓝色直裰的萧慎撩开帐子,与她四目相对。他穿的常服,头发未束冠,脸上微微泛红,身上是好闻的胰子香气,鬓边还有水汽似得,显然是刚梳洗过。

    谢锦言一下子坐了起来,伸手搭住他的袖子,“阿慎,你怎么回来了?”

    她望着他,又惊又喜,在他坐到床沿边后,还主动伸手抱住他。

    萧慎已经好几天没回玉华宫了,天寒地冻,北边蛮族蠢蠢欲动,屡犯边境。他忙着调配人手去镇压,许昭仪的案子他也就听了一耳朵,没干涉谢太后的审理,毕竟宫里他早已布局完毕,他的目光更多放在朝野之上,许靖身为许昭仪的父亲,这阵子没少搞小动作,他那位本该赋闲的舅舅也想法设法给他添堵。

    这些事萧慎从来不和谢锦言多说,今天有时间,他特意赶回来想陪佳人吃饭,一问才知谢锦言睡了大半天的工夫。

    拇指按了按她眼下的肌肤,萧慎皱眉:“是不是最近夜里没歇息好?白日才这么渴睡?”

    “是有些。”谢锦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红绣那天就那么死在眼前,当时她没表现出任何异样,独处的时候却总浮现红绣临死前的模样,死灰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她,哀哀地唤她姑娘……

    萧慎忙归忙,也没忘听玉华宫递来的消息,听着谢锦言今天做了什么,吃了什么,却是他一天最为放松的时候。

    他细细一想就明白了,开始只以为是谢锦言身子重了,所以渴睡,但现在看来……“是不是那天吓着你了?”

    “夜里一个人有些睡不着。”谢锦言低声道。

    萧慎拍了拍她的背,语气柔和,“我留下来陪你。”

    “你忙完了吗?是不是不用打仗了?”谢锦言虽然想让他留下来,但不愿耽误了他的政事。

    萧慎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,“已经没事了。”

    谢锦言卷了卷他垂着的头发,发现湿漉漉的,忙从他怀里退了出来,“怎么没把头发擦干?这样的天气,当心着了凉。”

    “无妨。”萧慎随口道。

    谢锦言没理他,摇了床前的金铃,唤来外头候着的宫婢。她随意披了件衣裳,让萧慎在镜台前坐下,亲自取了巾帕给他擦头发。

    萧慎的头发黑且浓密,谢锦言极有耐心的给他擦干,然后拿平时自己用的梳子给他束发。

    “锦言梳的就是比旁人梳的好看。”萧慎一动不动地任她施为,脖子都快僵了。等她弄完,没往镜台看上一眼,便满口夸赞。

    谢锦言弯了弯嘴角,“我们去用饭吧。不知道碧绮今天做了八宝鸭没有,昨个我吃着好,你也尝尝。”

    灯光下的谢锦言目光柔和,周身仿佛晕了一层昏黄的光晕,柔媚动人。

    萧慎心念一动,“明天收拾妥当,我们出宫一趟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谢锦言吃惊。

    “不是答应你过年要带你出宫游玩。”萧慎笑道,“答应你的事,我不会食言。”

    谢锦言十分欢喜,但很快找回理智,“阿慎的身份,出宫怕是不妥。”她不愿贪图一时享乐,置他于险境当中。

    “不用担心,你只管想明天玩些什么便好。”萧慎淡定从容,顿了顿,他又道,“我们乔装一番,化作普通夫妻,身边不宜带太多人,你就带云华在身边伺候吧。”

    “云华?”

    萧慎嘴角噙着笑,语气和煦的很:“我瞧你不是挺喜欢她。” 166阅读网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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