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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6 同寝

作者:倾宁
更新时间:2018-11-13 04:13:06
    烛火摇曳,听更漏的声音约莫是二更了。( 起笔屋最快更新)谢锦言打了个哈欠,披衣坐起,欲掀开帐子下床。

    “睡不着?”身后传来萧慎懒洋洋的声音,他也跟着坐了起来,伸出手臂揽住她,亲昵地摩挲她的肩膀。

    “还当你睡熟了。”被他弄得有些痒,谢锦言把他的手拉住,回身笑道,“你继续睡吧,我只是饿了,”面露羞色,声音低了下去,“实在挨不住,想起来寻些吃的垫垫肚子。”今晚琢磨红绣的事,没甚胃口,等醒过神却觉得腹中饥饿难当。

    萧慎还是起了,动作比她还利索,摇了床边的金铃,守夜的宫女立刻过来了,他眼中带笑斜了谢锦言一眼,道:“朕与娘娘饿了,你们去备些易克化的吃食。”

    谢锦言嗔道:“我自去吃我的,你凑什么热闹?”

    “朕也饿了。”他正正经经回了一句,谢锦言正要问他是不是事务繁忙忘了用晚膳,他又接道:“谁让爱妃如此秀色可餐。”

    他语气轻佻地说着话,那边宫人把烛光拨了拨,屋里顿时亮堂了。

    灶上的火是彻夜不熄的,两人刚穿好一层中衣,擦了手脸,桌上已摆好一桌热气腾腾的吃食。因夜深了不算正餐,只有一些清粥小菜并几样点心。萧慎浅尝几口就不再动,进食的时候他不怎么多话,只在谢锦言搁下筷子时劝道:“多吃一碗,免得明早你又赶在我前头起来,跟个小猪猡一样寻摸吃的,扰得我也睡不安宁。”

    “光念叨我,你怎么不吃?”谢锦言便又添了半碗粥,她吃东西细嚼慢咽,速度慢的很,难为他饶有兴趣一直盯着她瞧,倒让她有些食不下咽了。

    橘红的烛光把他的脸映照的格外柔和,睫毛下一排阴影,却挡不住眼里的亮光,他弯着唇道:“五谷杂粮如何能解我所需?锦言应当知晓。”因为她有喜,他已经素了很久了。

    谢锦言轻声道:“阿慎的面皮,妾不能及。”

    她今日兴致不高,怎么都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。萧慎收敛了笑容,“锦言何事烦忧?”

    “从我醒来,就是红绣悉心照料我。”谢锦言闷声道,“如果当初不带她入宫,或许便不会生出这诸多事情来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一个背主的婢子,你何必为她伤神?”萧慎沉声道。

    “红绣做到如今,皆因她自身。我倒不为她过多伤怀,只是有些后怕。”谢锦言低声道,“日日守在我身边之人,我的吃穿用度,她们却无一不能下手,叫我有些胆怯了。”

    “别怕,有异心之人,我不会再让她们有机会近你的身。”萧慎扶住她的肩。

    “阿慎可会读心之术?”谢锦言问他。

    萧慎不明所以,“读心术纯属缪传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又如何能确信别人的心思?”谢锦言眼波一转,笑道,“要知道人动念在瞬息之间,往往防不胜防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……”萧慎回过味,哑然失笑。

    “下回儿再有什么事,不许再瞒着我。”谢锦言说。他每回都说开诚布公,但事实上还藏着捏着,让人着恼。

    “后面的事还得要你配合,我哪能隐瞒?”萧慎摊开手,一脸无辜,“好了,饭已用过,早些歇息吧。”

    “且再信你一回。”谢锦言点点头。

    两人重新梳洗睡下,萧慎刚躺好呼吸便十分平稳。不知情的人多半以为他已熟睡,谢锦言却知他除非是十分疲倦,平素都是等她睡沉才入睡,他浅眠惯了,极易惊醒,她还从未在他之前醒来过。

    明明身体不好,还爱多思多虑。谢锦言环住他的腰身,又惦记他的伤,“阿慎今日手还疼吗?”

    萧慎正在想谢锦言刚才的话,她虽是随口胡扯,但说的也有几分道理。他对众人底细了解颇深,又藏于暗处,行事一贯顺风顺水,不免有世事皆握之感。可人心难测,或许别人起心动念而不露声色,他却被蒙在鼓里,还需重新打起精神提防一二。

    听到她问及手上的伤,萧慎低下头,有几分无奈,这点子伤和他幼时卧病在床的惨境相较,根本算不了什么,偏她不厌其烦时时惦记着,“伤已无碍。”

    “有时觉得阿慎洞悉世事,总能先发制人。”谢锦言道。

    “哦?有吗?”萧慎不认。

    困意袭来,谢锦言的回答有些含糊不清,“只差了一筹,让自己受了伤。下回儿一点要小心……”

    萧慎心头酥软,吻了吻她的唇,花瓣似得娇娇软软,他不敢深入,转而去触碰她的脖颈。

    “别闹,痒。”谢锦言明眸半睁,眼底蒙了一层水汽。

    “恩,别说话了,睡吧。”怀孕之后,她的身子分外敏感,但顾及他的伤,她肯定不会让他做什么,萧慎立住不动平息自己的呼吸,躁动来得快,去得却慢,更何况这一团子温香软玉就在自己怀里触手可及,他又舍不得把她撇到一边。

    等他平复好,她已经坠入梦乡。

    “你待这孩子格外精心,把我冷落许久。”萧慎点了点她的鼻子,“小没良心的。”

    其实按照他的计划,让谢锦言吃了药,最好露出胎像不稳的症状来,反而更有利后面行事。但他深知她不会答应,而且她是头胎本就凶险,便是自己受了伤,也不能让她吃这苦头。

    天阴沉沉地,雨夹着雪,脚踏在青石板上,一阵湿冷。云华提起裙摆进了大殿,暖气迎面而来,熏得她鬓角的几缕发丝起了水珠,从脸颊滑下,顺着脖子透入衣里,冰冰凉凉的让她打了个寒颤。但她顾不上去擦拭,引路的太监唱了声诺,她便跪了下去,“陛下圣安。”

    “你可知朕今日唤你前来所为何事?”萧慎随手放下批阅一半的折子,信步走到云华面前。

    云华余光瞥到黑色绣金线的鞋尖,她把头垂得更低,“陛下有何吩咐,奴婢莫不遵从。”

    “今早朕得了个有趣的消息,禁宫深处竟有消息能传到岭南。”萧慎道,“你说奇怪不奇怪?”

    “奴婢愚笨,不解陛下的意思,还望陛下恕罪。”云华垂首再拜。

    萧慎一时没说话,转身回了御座坐下,嗤笑道:“你可不笨。一个妄想左右逢源的女人,怎会愚笨?朕的母后和皇兄,怕是都拿云华姑姑当是自己人,但你几年前不是对朕也磕头效忠了吗?这般算起来,倒是一笔糊涂账。你说说,到底哪个才算是你的主子?”

    即便是置身暖意融融的屋内,云华也如坠冰窖,她力持稳定,面上的神情反倒波澜不惊。皇帝既已知晓,却没立时把她杀了,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。

    她不说话,萧慎也不焦急,端起茶碗慢慢品茶。“当年云家举家流放,死的死残的残,好不凄凉。据朕所知,你的兄长发配去了苦窑,还有一幼妹与你一同充入官奴,她却没有你的好运气,进了瓦子乐坊迎来送往,生了个孩子连生父都不知晓。”

    “陛下!”云华道,“奴婢进宫时还小,早已不记得什么妹妹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时日久了,年华蹉跎,孩子也会在那污泥之地长成。”萧慎没理会,自顾自说下去,“云华啊云华,你聪明伶俐,却怎看不透,一心一意等朕那皇兄起事。慢不说他是否能成,就算万幸成了,你的一家老小能活到那时?”

    云华芳心微乱,“奴婢愚钝。”

    萧慎面沉如水,“朕再问你,你的主子是谁?”

    殿门大开,传话的小太监尖着嗓子禀告:“陛下,林大人求见。”

    寒风透过,云华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,太监尖细的嗓音不期然让她想到抄家灭族那一晚,面容模糊的公公宣了圣旨,她被从温暖的屋里赶了出来,娘亲抱着她一直垂泪,关押的大牢那样冷,尚在襁褓中的弟弟没熬过两日就去了,娘亲婶娘皆连自尽。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,却还是忍不住躲在墙角瑟瑟发抖,那时说话还不利索的妹妹抓了她的手,从小荷包里拿出一块糖,轻声哄她,“姐姐吃。”

    原本的望族千金,一朝被毁,哪还有半点清白矜持可言,不过是仰人鼻息。云华挺直了背,缓缓道:“奴婢的主子,自然是天子、是陛下。”

    林涣之穿着一袭石青色锦袍步入大殿,与云华擦身而过,他略略诧异。

    “事情办妥了?”萧慎对林涣之要显得和颜悦色些,等他行过礼便给他赐了座。

    “回陛下,各处暗哨已布置妥当,可疑之人俱已监视起来,有任何风吹草动,您立刻就能知晓。”回答时林涣之又毕恭毕敬地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裴元寿可还安份?”萧慎继续问。

    “中书令中规中矩,即使与谢玮相邻而居,两家也没有往来。”林涣之道。

    中书令职权相当于当朝宰相,佐天子总百官,治万事,其任重矣。除开国皇帝任命的第一任,后来在接任者权利皆被削弱,但谢玮任职以来,从未安份,好不容易将其压下去,新替补上来的裴元寿看着还算堪用,虽然他是谢玮的门生。

    “他有所求,自然安份。”萧慎感慨,“人有求便有弱点。”

    “陛下所言极是。”

    “涣之呢?你想要什么?”萧慎忽然问。“你若有求,朕定当助你达成所愿。朕把诸事都交由你,给你的担子委实重了些。”

    林涣之一凛,忙拱手道:“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,不敢居功自傲。”

    萧慎笑道:“你既不愿意说,让朕替你说吧。待明年开春,朕便下旨为你赐婚,将容家四姑娘许配给你,如何?”

    “陛下,万万不可。”林涣之跪下请愿,“容姑娘已有婚配,臣岂能夺人妻子?”

    “容家姑娘是否婚配,朕不得而知。朕只知道,涣之对容姑娘情有独钟。”萧慎皱眉,“你先起来说话,朕不是那等多疑的皇帝,此番只是想成全你一片痴心,不为试探。”

    “但……这终是不妥。”林涣之犹豫。现今世道,女子定亲过后便算是夫家的人了,就是有抄家流放的大罪,有婚配的姑娘也是被打发到夫家去,而不与娘家人共同论罪。容家姑娘虽未正式过门,但已过了文定,他若请旨赐婚,与夺人妻子并无二致。

    “朕都不怕有辱名声,你怕什么?”萧慎果决道,“这事便这么定了。”

    “直接下旨恐有不妥,还是容微臣想个法子,使他们先解除婚约,然后再请陛下赐婚。”林涣之头大,他想不明白明明是来讨论正事,却忽然绕到他的终生大事上头了。今天的皇帝完全不按牌理出牌,把他都弄懵了。

    萧慎笑道:“你我相交多年,等你成婚之时,定为你备上一份大礼。”

    “微臣拜谢陛下。”林涣之晕乎乎地谢恩。

    “少年锐气,你也不过弱冠,别早早染了腐朽之气。”萧慎又道。

    “……是。”林涣之与萧慎自幼相识,但随着年岁渐长,萧慎的性子越发阴沉古怪,尤其做了皇帝之后,两人之间横越着君臣的距离,愈发疏淡有礼。

    今天萧慎忽来一招,倒消弭了些君臣之间的距离感。

    眼见英明神武的定北候世子也被戏弄得呆愣住,金福公公暗暗偷笑。除了他估计也没人知道这位陛下早就有毁人婚约的前科了。

    当年谢大夫人为锦言相看,虽说挑捡的人选不是个个都是如意郎君,但其中也有两三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佳婿,谢韬也曾意动,但最终一个没成,后来谢锦言痴傻,谢韬无奈之下欲寻憨厚老实的吴家小儿嫁女儿,但谢韬还没开口,吴家小儿就订了亲。

    世上的事哪有那般凑巧的,还不都是他们家陛下做的。

    这点干净果决上,林大人是拍马也及不上陛下呀!瞧瞧现在陛下与昭容娘娘夫妻恩爱,就连他这伺候的,也少挨了不少冷眼。

    靠着菱花窗,谢锦言觉得鼻头一痒,秀气地打了个喷嚏。

    “娘娘,可是着凉了?”映雪关切道。

    “无事,大概是哪个碎嘴的在背后嚼舌根吧。”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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