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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97:失聪

作者:云倾袖
更新时间:2022-10-29 00:15:01
    钟宪伤得比程晏池重多了,就医当晚,医生便下了病危通知书。

    虽然在那场手术中勉强保存最后一口气,其实这几天一直在ICU垂死挣扎,但明眼人都知道他活不成,盛微宁也始终没看过他。

    保镖陪着盛微宁去病房,盛微宁透过玻璃看一眼床上浑身裹纱布腹部被消毒灯笼罩的男人,心里终究是有些难过的。

    如果没钟家人为的悲剧,林清栩不会分裂钟宪的人格,而现在,他们两个都要彻底消失在这世上,这对林清栩而言,何其不公?

    失神间,盛微宁隐约察觉到一道阴沉的视线投向头顶。

    她心念一动,抬头与钟宪四目相对,那双时而聚焦时而涣散的瞳眸,依然藏着刻骨的仇恨。

    “盛小姐,钟宪想见您。”

    护士出来征询盛微宁的意愿:“您答应吗?”

    盛微宁抿抿唇:“会对孩子有影响么?”

    “不会,穿无菌服就行。”

    盛微宁思索一会儿,点头进去。

    看着奄奄一息的钟宪,她站在病床不远处,淡声:“倘若能活下去,你还是不要放弃,这具身体是林清栩的,他很无辜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他不能接受你的死,所以对你日夜缅怀,你才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重生在他躯壳里,可我知道,不管发生什么事,你依然是林清栩。”

    钟宪的头部也被纱布缠绕,冷冷逼视盛微宁,眼圈附近的肌肤都焦了。

    没人告诉钟宪程晏池的死活,不过,盛微宁的状态已然说明一切。

    钟宪被烧得体无完肤,浸过消毒液的纱布粘在伤口上,身体抽筋剥皮的疼痛却无法令思绪得到短暂麻痹,满脑子充斥着浓烈的愤懑。

    他恨钟科啟当初的自私,恨程晏池言而无信,更恨林清栩命好!

    为什么偏偏是他跟着钟科啟去死?

    为什么那个抛夫弃子的女人带走的孩子并非他?

    假若他们一家四口继续生活在一起,死的肯定不止是他们父子。

    钟宪没有睫毛的眼睑耷拉,眼珠急速转动,肺管被扯得剧痛无比。

    盛微宁端详油盐不进的钟宪,心底升腾起一股滔天的愤怒。

    “你不肯把身体还给林清栩又要我来,你希望他能见我最后一面?你想帮他完成他的心愿。”

    盛微宁走近两步,清澈瞳孔流泻睿智的光芒:“但你最应该做的,是将自己的意志真正剥离他的人格,他还年轻,不能就这么被你毁了。”

    “他让你多活了几年,你为什么还要拖着他一块儿死?”

    钟宪定定地望着盛微宁,眼底情绪麻木,焦黑的唇瓣蠕动,顿了顿,喉骨发出一声嘶哑的气音,眼珠艰难地转向天花板不再看盛微宁。

    医生讲过钟宪属于重度烧伤,全身几乎找不着一块完整的皮肤。

    这么惨不忍睹的伤情,留下后遗症毋庸置疑。

    事实上,就算林清栩回来了,他也会过得非常痛苦。

    钟宪目前不能再受刺激,否则随时能一命呜呼,更不可能再唤醒他。

    盛微宁移目,羽睫翕动,眼睛定格生命检测仪里起伏逐渐平缓的曲线。

    人的执念有时候比任何妖魔鬼怪都可怕。

    “清栩……”

    清平的名字自盛微宁的樱唇飘出,徐徐溢散满室苍寥。

    床上的人紧闭双眸,呼吸越来越凝滞,肺部盛着的空气逐渐冰凉。

    *

    第二天上午,护工转告盛微宁,大概清晨五点,钟宪的呼吸机有异,纵使大批医护人员轮番接力,最终仍抢救无效死亡。

    盛微宁沉默不语,猜测林清栩是不是回来过,或许钟宪最终自我和解想把身体还给林清栩,结果他们的生命力都已是强弩之末。

    那时在利兹,林清栩与顾雅筠合作算计她,自身的意愿又占了多少?

    答案不得而知。

    盛微宁收敛繁杂的心绪,重新看向小手镜中的自己。

    看起来,跟往常没什么两样,兴许是怀孕的缘故,眉目间内蕴温柔。

    可盛微宁深知,她除却怀孕好像还有了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。

    ——左耳疑似失聪了。

    根源是梁修凯的巴掌,那天晕倒后再醒来,左耳听觉能力下降得明显,直至昨天进电梯,她完全没听见宋云梦的提醒。

    因为掩饰得好,包括程晏池在内,谁都未曾察觉端倪。

    没人懂得盛微宁心底的惊惶。

    自幼立志成为翻译官,眼见还有几年就能成功,绝不能轻易半途而废,而且她做了半个聋子,将来要怎么向程晏池坦白?

    强烈的不安犹如潮水灭顶而来,一波未平一波又起。

    耳朵有毛病不可以耽误,不然恐怕情况更糟。

    她只能强迫自己保持冷静,短暂的权衡后也顾不得程晏池还在同一家医院,支开护工独自去看医生。

    *

    “她去过耳科了?医生怎么说?”

    病房里,程晏池抬眸盯着保镖,眼神锐利,脸上弥漫着浓郁的寒气。

    “应该是老先生的耳光导致的,耳膜出现轻微的边缘穿孔现象。”

    感觉周围的气压迅速裹挟着风雪沉沉覆盖,保镖心神一凛,连忙补充:“问题不算特别严重,但盛小姐怀孕忌讳用药,只能回国再采取针灸保守治疗。”

    程晏池喉头滚了滚,泼了墨的眼眸掠过阴郁,粘稠的色调能吞噬窗外洒落的阳光,仔细看去,深静的眼底宛若结冰的万顷寒潭。

    “程先生,估计盛小姐并不希望自己耳朵的秘密外泄,所以行踪隐秘。”

    “嗯,你先出去吧。”

    保镖关上门离开,回旋的寒流席卷着扑向了窗台的绿植。

    程晏池再度靠回床头板,兀自瞥向窗口出神,冷峻的侧脸微露迷离。

    盛微宁一向行事谨慎,若非真害怕自己变成聋子,一定不会明知有可能被他发现还跑去看医生。

    梁修凯打人的力气有多狠戾,他亲身体会过的。

    当对象换作梁修凯仇视的盛微宁,那份怒火只会比面对他时更不可遏。

    她怀着他的孩子被他的亲人非打即骂,之后发觉自己也许失聪,瞒着所有人默默承受其中的惊惧,还在他面前强颜欢笑。

    想象那样触目惊心的情形,程晏池颓然闭了闭眼,心脏深处的刺扎得更深,攥起的骨节青筋分明,似乎极力想抓住些什么。

    生平第一次,他突然不明白该怎样去保护一个让他那么心疼的女人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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